那些仍带着温度的记忆

2020-09-25 18:01:55 来源:  作者: 章彦英

  1988-1992年是我人生的仲春时节,气质清雅,花香氤氲。我伸出手去,那些隔了层层岁月纱幔的记忆,似乎已然遥不可及,但闭上双眼,它们依然可以从最深的心底瞬间浮现于最近的眼前,清晰如昨,鲜活无比。锤炼意志的腊山军训,丰富多样的文体活动,热力四射的周末舞会,名声在外的English Corner,伴着青春洋溢的欢声笑语,当然还有偶尔不请自来的、亦或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惆怅甚至淡淡忧伤,丰盈了我大学四年每一个朝暮晨昏,也写成一份独特的青春日记。每次开启记忆的闸门,我都能看到,那一汪流淌了四年的清泉宛若一枚珍珠,在记忆的海洋里熠熠生辉。那是独属于我的青春印记。

  犹记得,在腊山军营,我们这些刚踏进校门的新生褪去娇气,一遍遍苦练正步和队列,赶跑懒散比拼内务、做拉练演习,克服胆怯一次次真枪实弹练习射击,夕阳下唱着打靶归来满身豪气。在烈日骄阳下,也有同学因体力不支而晕倒,但没有人因此而退却,大家相互鼓励,在教官的帮助下共同解决军训过程中的一个个难题,磨炼了心性,彼此也从陌生到熟悉,逐渐建立起了真挚的友谊。也正是在那里,我第一次学会叠标准的豆腐块被子,第一次学会跳正式的交谊舞,第一次为官兵战友们献唱歌曲……那些,可都是今生仅此一次的独特经历啊。

  犹记得,在军训归来的第一堂专业课上就被点名领读,课后,曲明文老师走到我身旁,亲切地问:“你的高中英语老师是哪个学校毕业的?”可能看到我表情稍显错愕,她随即微笑着补充道“我听着你的发音标准、语调也很好。”那一刻,尚有些羞涩稚嫩的我,心里登时盛开了一朵花。在我毕业成为一名大学教师之后,这份肯定和鼓励一直伴着我,伴着我带着我的学生们拿下四级考试一次性通过率100%、六级考试一次性通过率近80%、在当时可与顶级名校一次性通过率相媲美的好成绩,伴着我以尚浅的资历获评优秀教师称号,也伴着我转战法学,一路走到今天。虽时隔多年,那暖心的一幕依旧还在心里。

  犹记得,当年的外文系人才济济,师资力量不容小觑。李自修老师也是其中一位深得学生喜爱的老师。北大西语系毕业的李老师博学多识、学养深厚,为人也儒雅谦和,上课从不高声大气,而是娓娓道来,宛若在和学生们谈心,又好像在为我们讲述一个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。不过,令我印象深刻的却是一件糗事。某次在他的英美文学课上,我惦记着下课跟朋友的聚会,一时走神,偷偷拿出兜里的纸条来看,忽然听到老师要求朗读书上的一段文字。不确定具体读哪儿的我有点慌神,下意识往讲台方向瞟了一眼,不想一抬眼正好跟老师四目相对,就这么好巧不巧地被拎了起来。结果就是,我手忙脚乱,语无伦次,读了个磕磕巴巴。老师看出我的窘迫,并未出言责备,而是一如既往温和地点头示意我落座,我才从心虚和慌乱中慢慢平复,也终于收回心来。老师的一言一行潜移默化影响着我,让我在后来的日子里,努力做一个专注的人,做一个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从容淡定的人。

  犹记得,师大外文系特有的每周一次的English Corner,当时颇有名气,英语是英语角的唯一可用语言,很多其他学院甚至校外的人会慕名而来,大家尽情徜徉于英语的世界。我常常作为“特聘”的waitress穿梭于这个英语角,负责接待认识不认识的客人们。也正是在那里,我偶然结识了一位即将毕业的师兄,很荣幸得到他的赏识并因此意外得到了第一份课外“打工”机会,给某公司老总的女儿做英语家教,一不留神就成了“有薪”一族。这份工作从大二上学期开始一直持续到我从师大毕业,也算陪伴和见证了我的成长。能够在求学阶段有机会将所学付诸实践,边学边教,边教边学,倒也无意中与母校后来确立的“弘德明志,博学笃行”的校训遥相契合了。虽然现在想想,每周一到两次的家教,都是在晚上,还都是乘坐公交来回,好像还蛮辛苦的,但当时活力十足的自己不以为苦反以为乐,次次都乐在其中。

  犹记得,当年的自己爱英语,也爱音乐。大三那年,以独唱曲目《明月千里寄相思》入选系庆晚会节目,正式登台前置备演出服、化妆等一系列琐碎事务皆由我的好友、室友们一手包办,我什么都无需挂心,只负责唱的部分。那份贴心的感觉,在之后的日子里,是让我常常回味的余甘。演出结束的次日,当时的外教、笑容温婉的Judy女士在教室一见到我,即举拇指大赞我昨晚的表演,说没想到我能唱到那么低的音,没想到我平日说话和唱歌竟然是两种如此不同的音色!她还将这份感受写进了我的毕业纪念册里。如今,昔人早已驾鹤仙去,可每次翻开纪念册,她那惊诧到略带夸张的表情仿佛还在眼前,令我在感慨之余,平添许多怀念。

  犹记得,大我们四届、既是师兄又是师父的刘在良老师每次点名时,都会因他那作为烟台人的特殊口音把我点成“章夜莺”,成为同学们私下开玩笑称“名副其实哦,难怪你唱歌好听”的一个由头,在令大家忍俊不禁的同时也固化了一份记忆,那场景后来甚至成为若干同学留言的一部分,也永久留存于我的毕业纪念册了。

  犹记得,大四那年,一个由在读大中学生组成的香港旅游团到校访问,我被指派为英语导游,带他们在校园里游览参观。之所以做英语导游,是因为他们不怎么会讲国语,而我又完全不懂粤语,于是英语便成了最好的沟通和交流工具。共处了大半天时间,看到他们带着对内地高校的好奇乘兴而来,又带着对师大的好感尽兴而去,我为自己能为校际交流尽一份微薄之力而开心不已,更为自己身为外文系的一份子而深感骄傲和自豪。彼时大家热情互动、相谈甚欢的情景俱已刻写在记忆的光盘里。

  犹记得那次全班同学一起努力攀上泰山之巅,犹记得那一次次热情澎湃的系际大合唱,犹记得那一次次跟同学们的周末出游,犹记得那一次次欢乐祥和的班级party,犹记得那一次次熄灯后的宿舍卧谈,犹记得早晚洗漱时在水房里无拘无束的闲聊与歌唱,犹记得那每次赖床后仍能觅到的食堂美食,犹记得……犹记得……

  回忆无穷尽。在那1000多个日日夜夜里,那座美丽校园内的一师一友,一景一物,曾经走过的每一条小径,曾经上过的每一堂课,和那曾经在校园中流过的泪,曾经和挚友、室友们谈过的心、拌过的嘴,还有那作别母校前的依依不舍和毕业之后的默默牵念,统统都成为生命中美好而珍贵的记忆。

  时光荏苒,自作别母校至今,28载已倏忽过去。当年入校时那个刚满17岁的懵懂少女,和昔日朝夕相处的同门一样,皆已历经生活的磨砺,尝尽生活的悲喜,拥有了各自不同的人生轨迹,但那段携手共度的青葱岁月,相信已镌刻在每个人的心里,永不会被抹去。无论是否有缘常相聚,那一份师大同学之谊都将珍存心底,永不会被忘记。我们每一个母校的孩子,亦会时刻铭记“弘德明志,博学笃行”的校训,不念过往,不畏将来,不困于情,不乱于心,成就最好的自己。

  感恩母校,予我们一段华年;祝福母校,愿您70华诞快乐,明天更加美好更加璀璨!

  章彦英,外语系1988级校友,法学博士、法学博士后。现任山东财经大学教授、硕士研究生导师、比较法研究中心主任、经贸法学系副主任,兼任中国比较法学研究会理事、济南市侨联特聘专家委员会委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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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任编辑:孙悦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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